
我納悶,葡萄都沒長出來,為何還要來採訪呢?
老闆把茶泡開了,我們圍攏在一起,聊的是“無形”的葡萄。農夫殺生,是逼不得已,因為農作物成長而必須消滅害蟲。這一次,我聽到不一樣的答案。
他說,害蟲不是靠殺害、而是驅趕,如此才能維持環境的平衡狀態。
乍聽之下,有些仁道俠義的精神。
這時,我仔細瞧瞧黃老闆的臉色。他皮膚白裡透紅,還有一頭銀白色的頭髮,心底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,難道他是一名“隱世高人”?
我們成功的把話題從葡萄種植,轉移到個人成長背景。今年67歲的他,大學修讀企業管理,世界的繁華沒有把他留住,即使身邊有很多上市公司的同儕,也甘願回家打理葡萄園。
我追問,為什麼?他說,其實農夫生活很快樂,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,他只是剛好選了“果農”的職業。
有機農業的轉型,談何容易。他回到果園的四、五年,完全沒有農作收入,但卻靠堅持及自信,換來今天的成就。
黃老闆看我們一臉疑惑,終於點破了一個關鍵點。他在回鄉的那年,開始學佛,所以種葡萄是他這一生的“功課”。這門功課,不結惡緣,即使是昆蟲,也會積少成多;也因為慈悲,才選擇不用農藥,做到問心無愧。
我突然頓悟了。
眼前的黃老闆,像是金庸筆下的“少林掃地僧”,離開繁華,回到田野。我們喝茶涼棚外的小木屋,也像是藏經閣,而門前垂吊的是大鄧伯花,禪意無垠,花語是一見鍾情。
我記得一篇採訪金庸的報導說,他學佛,學放下;黃老闆學佛,也學放下執著。
不管,葡萄有形無形,我得先放下:吃不到的葡萄,不是酸的。
